人家說,黑白的夢是預言夢,
至於有顏色的夢,
它,
真的只是一個夢。
那是一家以湛藍為基色的早餐店,走進其中,彷彿徜徉在溫暖的珊瑚礁似的。
每一桌都有觸碰式螢幕,其中有角色扮演遊戲,讓人在等待的時間中,可以玩虛擬情境的選擇。當然,遊戲在短短三分鐘內即可玩完,以免影響到客人用餐的情緒。
而早餐的配色十分鮮豔可口,彷如海中的熱帶魚,五顏六色。
讓人如此放鬆的早餐店,不但可玩樂,還能滿足視覺和飽食一頓,難怪許多人愛來。
喜歡來這裡吃早餐的小孩子們,抱怨他們的導師,說他個性龜毛又難搞,規矩一大堆。
像是上學前一定要吃早餐,回家一定要寫功課,在學校一定要睡午覺,一定要什麼,要怎麼樣的,煩都煩死了!
等小孩子到校後,藉由小孩子看到那位龜毛導師--
黑框方正的眼鏡,與剛毅的瘦削下巴,感覺上果然是個十分有原則的老師。
每天小孩子來吃早餐時,對於老師都有不同的抱怨,就如同早餐店老闆娘每天會換不同的遊戲給他們玩一樣。
直到有一天,小孩子們忽然說老師不管他們了。因為這一次家長集體抗議,所以老師就不再規定了。
那天,湛藍的海迅速地褪色變為淺藍的海。
小孩子還說,老師把他們丟給家長管,可是家長管不了,所以他們現在睡前也都不刷牙了,多美好的自由啊!
聽著聽著,老闆娘突然發現原本鮮豔可口早餐,漸漸變得沒有顏色...
不論她如何睜大眼睛,放眼看去,世界所有的顏色彷彿被奪走其生命力,失去了色彩,淡得好灰白...
深夜,早餐店的女老闆,睡不著的似的打開後門,慢慢的步上石階,走到小路上。
邊散步邊低頭,看著在黑暗中卻隱隱散發光澤的花草們,緩緩的繞了一小圈,隱約聽到聊天說話聲,發現好像也有睡不著的人出來散步,是一對夫婦。
沒向他們打招呼,便又踱回自己的屋內。
走進有燈光的屋子後,女老闆不知何時化成了龜毛的男老師。
打開一扇木製的側門,往裡面看去,似乎是個防火巷,裡面堆滿著雜物。
然後手中不知何時拿著一杯以保麗龍杯裝的鮮奶,向防火巷右側的隔壁人家遞去。
一隻小手伸出來接,接到後的舉動,卻竟是將鮮奶往門這邊丟!
不僅如此,還又從裡面丟出上一餐完封不動的食物。
男老師憤憤的低語:
「浪費食物!我看你不吃東西到什麼時候!」
憤怒的甩上門,卻又不知為何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。冰箱裡暈黃的燈打到他臉上,卻看不清他的面目與情緒,只有反光的鏡片特別清楚。
他看了看裡面滿滿的食物,似又想到了隔壁被他們家人關起來的小孩並不吃東西,又忿忿的關上冰箱門。
在關門的一刹那,不知怎麼回事,以塑膠袋裝成一袋,冰在最上層的雞蛋,被它上面還放有重物的隔板一壓,瞬間一顆顆的碎了!而冰箱門被崩塌碎裂的雞蛋彈開,並引發連環效應,讓冰箱裡的鮮奶像充沛的瀑布般,狂瀉而下......
驚慌的男老師錯愕的看著眼前的骨牌效應!
第一浮上腦海的念頭是:
好浪費食物啊!
放在最下層,原本裝其它食物的碗盤,很快的被源源不絕的鮮奶給填滿。
男老師到此時總算回過神來,不知所措的將手伸入即將滿出的碗中,撈捧起一掌心的乳白,連忙衝到廚房的流理台,將手中的鮮奶注入乾淨的空碗中,他想,這樣能讓冰箱裡的碗,多撐一些時候。
接著再反射性的捧起流理台的碗,想拿去承接冰箱仍在流失的鮮奶時,鬧哄哄的腦海忽然劈入一個念頭--
剛剛捧來的鮮奶其實已被其它食物汙染了,你還想搶救什麼?
那小孩已經拒絕了你的好意,糟蹋了你最珍視的食物,你還希望著什麼?
刹那間,他搖搖欲墜的將手中白磁碗放入流理台內......
無力的雙手撐在流理台上,滿臉絕望且深受打擊的無聲嘶嚎--
夢到這裡,我昏沉的醒來。
醒來時的第一件事,我發現我也微張著嘴,喉嚨用著力,似乎也想嘶喊出來。
我覺得我是夢中的男老師。
於是我眨眨眼,想看看我有沒有流淚?
沒有,乾的。
再感應到自己的心是不是有緊縮的痛?
沒有,正常的。
可夢中的男老師,不是已經深受打擊得嘶叫不出聲了嗎?
那不是應該會很心痛嗎?
但,為什麼眼角沒有淚?
我想,其實理智一直都是很清楚的,只是情感上的盲點無法過去,最後的這個夢,應該連情感面都敲醒了......
那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