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級上學期,在這熱得發昏的季節裡,嘉汶和芳綺正努力綵排著畢業公演,打算在高中的尾聲,努力燃燒對舞台的熱情,揮灑奔放的青春。 雖然蘭亭常跟著嘉汶、芳綺到話劇社裡玩,靠著嘉汶的關係,再加上本身個性外向健談,與社員們的交情,也漸漸混到熟得能煎蛋的地步,但她始終沒有加入話劇社。 以至於這回的畢業公演,在她自願當打雜工的情商下,話劇社特別給她一張臨時工作證,好讓她能自由進出後台。 話劇社元老曾在排演的休息時間裡問她: 「蘭亭,既然話劇社的大大小小聚會,妳都會來插一腳,絕不缺席,比真正社員還忠貞,再加上那麼愛講話,表演慾也那麼強,上台又不會怯場,怎麼不乾脆浮上檯面,加入話劇社算了?我可以破例為妳做擔保,讓現任社長收妳的。」 「就憑她那三腳貓的破演技?」芳綺冷冷淡淡的反譏。 「芳綺,蘭亭演技算不錯的了。她不敢加入,應該主要是怕妳這個前輩欺壓新人啦!」已同社三年的老社員打趣道。 「哈哈,還好我這隻貓只有稍微跛腳,沒有被嫌到連一隻腳都不留給我。」蘭亭見芳綺臉色一變,連忙跳出來消遣自己,希望能止住即將要爆發的火山。 「哼,不要說我瞧不起妳的爛演技,」芳綺充滿傲氣的臉一抬,「嘉汶,妳說句公道話,蘭亭的演技到底夠不夠資格進來話劇社?」 「阿彌陀佛,」被點名的嘉汶,偏著一顆大光頭,露齒一笑。「施主,正所謂『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』,一切唯心而已矣啊。」 此言一出,惹得在場的大夥人忍俊不住,紛紛大笑。 「可惡的嘉汶,在問妳正經事,居然那麼入戲,連法海的台詞都搬出來用……。」 「哈哈,我回答的也很正經啊!」嘉汶笑得燦爛,「其實說蘭亭夠資格加入沒有錯,演技不夠資格加入也沒有錯。」 嘉汶笑得極為閃亮,蘭亭不由得低下頭,用力試眨了下暫時瞎掉的眼睛,抱怨地道:
「我不會再想什麼時候得要大聲的笑,也不再想『散播歡樂』是自己的使命了,我將來會以感性與理性並存的看待一切,謝謝妳,讓我找回我自己。」她在即將畢業的前一刻,難得沉靜的對好友說著。
「我想蘭亭她自己也心裡有數,所以她才會一直沒加入。」
「嘉汶,妳的笑也太刺眼了吧?居然比妳的光頭還亮……」
眾人也連忙退後,一個個遮住自己的眼睛。
嘉汶極為有趣一笑,「哈哈,真是抱歉了,今天我忘了幫我的光頭上油了。」
「噗~哈哈哈哈……」
在笑鬧中,畢業公演的《白蛇傳》依舊是掀起一番熱潮,而後十分成功的結束。
再接下來的日子,彷如風吹流沙般的飛逝,六月份的畢業典禮,在火紅的鳳凰樹下展開、結束。
「嗨,蘭亭集序,今天算是寫完最後一字了。」紅腫閃著水光的黑眸,鑲在嘉汶的臉上,顯示方纔的她哭得暢快淋漓。
蘭亭的臉上仍掛著微笑,「是啊!請問還能續帖嗎?」
嘉汶無邊雅緻地坐在她身邊,溫潤的眼看向怒放的鳳凰花,唇畔噙朵笑花道:
「蘭亭,過了今天我們就畢業了。知道嗎?相識之後,一直想對妳說,有時候人生不是只有歡笑而已,也會有悲傷的時候。」
蘭亭身體一震。
「續帖當然沒問題,只是以後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天天臨帖吧?希望妳能善待自己一點,多以感性的角度來對待自己,多聽聽自己的心,好嗎?」
她的視線隨著嘉汶,望向那團火紅,乾澀的眼睛卻似乎被花的高溫給灼傷,得令人不得不閉上酸楚的眼。
陽光,張揚,那麼肆無忌憚的快樂,和青春。
畢業那年的流金歲月,像燃到極致淋漓的烈火,沒有聲音的,刻在記憶深處。
-END-